在医院的事件不久之后,城市之中莫名添加了许多的死者,又加上了一栋垮塌的大楼,这一切,被市政府认定是炸药爆破所致,因为无法找到凶手,因而草草作罢。
这些新闻,给人们的脸上罩上了阴霾。
但,这一切都无法影响可可奈的心情。
因为,可可奈现在在挂念着在外头收养的流浪狗——裕也。死于不良少年袭击的野狗,就埋在街角的坟冢。
当女孩给墓前的狗献上鲜花时,她看到了一个自己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的人。
粉色的长发,蒙住了眼前忽而空洞的深红,手里,是方才沾染人类鲜血的柴刀。
正要为心爱的人料理每日饭食的少女,碰见了将料理分食的女孩。
“啊……可可奈亲?怎么不经允许就跑出来了呢?”轻拉起跪坐的女孩稚嫩的小手,她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了。
“裕也?是宠物狗的名字啊——不可以哦。”
热泪,从可可奈的眼眶中流了下来。
“惩罚吧——为了让可可奈明白,你的爱永远只能我一个人占有。”
柴刀,在女孩稚嫩的手上,留下的东西,此刻,也正映入弗拉德的眼睛——
细小而白嫩的肌肤上,被挖下一块心形的肉——这便是,爱的印记。是被旁人当成垃圾看待的少女,给唯一珍视之物留下的印记。
风雪,变得绵密了。
站在雪中,撑着伞的少女半晌无言。
基准于一片空白的脑子,什么也无法想出来了。
“姐姐对我的束缚,估计是不会放手的吧——如果一直留在姐姐的身边,我只会变成吃掉她的怪物,但,如果没有姐姐——”
讲着这些话的时候,可可奈的脸上,已然爬满了青筋。
“我之前,就已经控制不住了。”
女孩一般的身体慢慢融化,变成了奶白色的汁液。但那些液体,却如同有了生命一般,慢慢地聚集成了一个活动的集团。已然见识过可可奈的吸血鬼形态的弗拉德,知道这不过是许久无法进食的吸血鬼会面临的东西——暴走,变成没有人性的野兽,然后,杀戮周围的一切。
好比这个黏菌态的吸血鬼。
有了生命的液体,卷起周围的风雪,凝聚成了剑的形状,朝着弗拉德猛冲过来,弗拉德也一并将自己身体里的血液泵出,变成了剑的形状迎击——
红白两色的刃碰撞,传出只有钢铁才能发出的声音。
“可恶……真不是时候啊……”迎着刀刃劈来的方向,弗拉德将血液的剑分散成细线,包围住了正在前进的黏菌,然后,血液融化,变成松散的状态,渗入奶白的液体。
融入弗拉德血液的黏菌,被凝固了。
只要是渗透了自己血液的液体,就能够加以操控——这是弗拉德探索出来的,自己的能力,也正是使得这战斗结束的杀手锏。
昏倒在地的可可奈,变回了女孩的形状。而也正在此时,粉发的少女发现了,在坟冢旁昏倒的女孩,和自己曾经见过的另一个人。
“可可奈亲?没事吧?!”
正要赶到可可奈的身前扶起她的少女,忽然感觉到脚下的剧痛。
自己的脚,被白色的刺穿透了。而这白色的刺,便来自可可奈的脚底。
正要提醒的弗拉德,看到为时已晚的一刻。
被自己击倒而示弱的白色怪物,慢慢地开始化为液态,吞食着少女的身体。
“我早该知道是这样啊……真笨……明明我已经开始内疚了的呢……”
咕哝着,少女丰满的身体,被液态的吸血鬼开始吞食,但她的脸上却带着笑容。
“吃吧……吃吧……”
伸开怀抱,将更多的白色拥入自己的胸怀,任由世界上唯一珍视的人吞食自己的身体。
弗拉德的眼睛,锁定在了那正心甘情愿被吞食的少女身上。
直到,少女的整个身体,都被白色包围,那一团白色液体的某些部分,不知为何,渗出了晶莹的眼泪。
“啊啊……啊……呵……”
弗拉德抖动了一下身体,发出了奇怪的叹气声。
满足了将全身心奉献给她人的人的愿望,现如今,自己也终于要放下仁慈了。
梦的窗棂破碎的时候,渗进来的凉风,让弗拉德的头脑格外清醒。
举起武器,迎向那正在变形的黏菌,弗拉德的内心从来没有如此地平静过。
那一切都是假的。
人类和吸血鬼无条件地和平相处,是假的。
不过是小孩子的童话。
在梦的窗棂之外,自己的心灵如此地告诫自己。
剑在黏菌的身上,刮出一道道的火花,黏菌顺着剑锋的走向变形,成为卷曲的盾牌,护住自己的身体,然后,盾牌上长出尖刺,将弗拉德的身体穿透。
疼痛,杀戮,流血,死亡。
多么遭到自己的痛恨,多么被自己唾弃。但自己却每天每日都要面对着。
寒风,把伤口刮得生疼。
真的好疼……
正因为如此,才不想它发生啊。
如此想着的弗拉德,用伤口之中流出的血液,同样以尖刺穿刺了黏菌的身体,红与白,交织,凝结。
被白色的黏菌包裹着身体,衣服、皮肉,一点点地被撕裂,黏菌也同样被自己的血液融入,侵蚀。
“绝对会,让你们安息的——为了让无谓的杀戮,不再发生啊!”
飞起一脚,将黏菌和被黏菌的触手束缚的自己一起送到了墙角,因为渗入了弗拉德的血液无法变形来躲避攻击的黏菌怪物,在墙上留下了巨大的裂痕。
再一次将血液变成长枪,弗拉德乘着怪物还没有脱离裂痕,感知着同类的心跳,猛地戳刺。
两人的血液,交织着喷向天空。
被长枪穿透的两只吸血鬼的身体,慢慢地颓软了下来。怪物变回了女孩的形状,嘴里满是鲜血。
“抱歉……你和你的姐姐……”
感叹着自己的失败,弗拉德垂下了脑袋。
“这不是,把我和姐姐,都救了吗?——多谢了哦。”
名为可可奈的女孩,被长枪穿透的心脏的跳动,停止了。
拔出错开心脏位置的长枪,弗拉德吐了两口鲜血,无言地将长枪变成了铲子的形状,开掘了那野狗的坟墓。
雪暂停的时候,已是深夜时分。
颤抖着回到家里,开门,是小夜子的拥抱。
“欢迎回来……欢迎……欢迎回来!”
成熟的脸上,满是不应有的怯懦的眼泪。
“小夜子小姐……对不起。”
畏缩在小夜子的怀抱里,一句话忽然从自己的心里流了出来。
“什么?”
像是没听清似的,小夜子慢慢地把洞开的大门合上。
“今晚,一起进浴室。”
在平日里无法听到的祈求的推动之下,浴室里,很快有了两个影子。
“遇到了什么事情吗?”疑惑着,小夜子轻轻地拉下了身上的浴衣带子。
“那个少女,小夜子小姐先前就认识的吗?”
慢悠悠地坐进了稍有些发烫的洗澡水,弗拉德解下了头发,一大片乌黑落到腰间。
“因为一直杀死人类,所以不得不去追上啊。”
也随之坐入浴缸的小夜子,慢吞吞地答应道。
“果然还是不行吗?不停止无谓的杀戮就无法相处吗?”
无言地低下头,弗拉德任由着小夜子抓起自己的头发,用香皂擦洗。
“这样的梦想很伟大,很棒不是吗?”摆弄着属于少女的发尾,小夜子不由得感叹了一声。
“比起我的话,真的很厉害,很厉害,很厉害啊——”
力道慢慢地加大,少女的头上,忽然传来一阵疼痛。
“我只是,很软弱的人。猎杀吸血鬼是为了拿到钱,然后好好生活;和大小姐在一起,也是为了逃避自己是怪物的事实,想要和大小姐这样的同类人生活在一起——但是,大小姐今天,却改变了我啊。”
弗拉德沉下头去,无言。
“我不会逃避吸血鬼的身份了——我是有人心的吸血鬼。”
取下香皂润了润水,小夜子慢慢地将香皂涂抹在弗拉德的背上,慢慢地说道。
“即使身为吸血鬼,只要心里还是人就没问题了吧——今后,我也会这样战斗下去哦?”
下定了决心吗?
这样的你也不错啊。
这些话憋在弗拉德的胸膛里,难以脱出。
“不过,大小姐居然对我说出了自己的梦想和愿望,这是,代表着什么呢?”
小夜子慢慢地擦洗着弗拉德的肌肤,满脸堆笑。
被猛地提醒的弗拉德,身体忽然颤了一下。
“不需要想太多。”
将前身转向小夜子,弗拉德忽然将一手热水猛地泼向了小夜子的脸,像是受气的孩子的撒气手段一般。
“生气了吗?”
小夜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,缩了缩手,脸上露出了委屈的神情。
“……前面也擦一下。”
低下了头,弗拉德慢慢地将脸转向了一边,扑克一般的脸上,泛起了红晕。
“诶?”
小夜子委屈的神情,进而转为兴奋。
任由自己的上半身被香皂打起泡来,弗拉德叹了口气。
来到小夜子的家里的理由是什么?
是暂住一下啊。
本只是暂住,但,这里现在真的就是自己的家了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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